作者:陈昕 文/图
其实我是不需寻春的,因为我居在南方。惊蛰一过,即便春寒料峭,仰面枝头,俯首脚边,都是春意。
桃花江边一树梨花白。
只是这样的春意,是容易被行色匆匆所忽略的,因为它们过于城市化。即便是在公园,许多的植物多是横平竖直地被规划好了,没有乡间的野趣和新鲜,更别说行道树里诸如桂花树树冠通常被修剪成蘑菇状,小叶榕被塑造成叠加的“云盘”大盆景,几乎所有同类型植物都一般高低,了无意趣。
然而,春天毕竟来了,推开这些久居樊笼的抵触情绪,我依然要让春在心里停驻。桂花树冠上生长着无数紫红的嫩芽,像举着一枚枚闪亮的星星,点亮早春烟雨般的灰蒙。紫薇,在冬天来临之前,每年都被锯得枝杈尽失,真是可怜,而在春天初临之时,断端冒芽处,便是今春枝繁花茂处。绿萼梅已落尽,枝顶和叶腋的芽透出一点绿色来,叶影如细月。石榴的枝干黑黢干巴,没一点生机,芽鳞片却紧紧抱着芽。细细打量,芽已微微变红色了,似将透出五月的红烁。山茶,在整个湿冷的冬天,只露出花苞顶端一点玫红,而今却如娇嗔女孩努着的小嘴。山茶是最富生机的,一枝便有顶芽、腋芽、花苞芽,在阳光最能照拂的地方,圆锥状的芽最壮硕,枝头春意闹,在一枝山茶上便可想象整个春天。
心里有点念想。去市郊桃花江边看一棵梨树,是春天有闲时都想去做的事。那棵梨树站在江边两三米远的地方。它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,老桩弯弯伸向江心,梨花随着江风轻轻飘落江面,仿如雪花飞扬,江水潺潺如环佩。天地清朗,眼前无俗事,无俗景,我等俗人往那一站,也有点玉树临风的味道了。
与一棵树一见如故,或许比与一个人相守来得容易些,便年年盼望一见。让人三春不忘的并不止“梨花雪影”的意境,更有古木繁枝的意志。我伫立良久,要记住它好看的样子。愿每年春色如许。
我也钟意匍匐于大地的春意。走出屋外,感受着从城市东南方向吹来的风,灰绿的艾草也和我一样,感受到了春风,便一日不同一日而渐渐青绿。在草木返青的等待中,它早于感知,即便是细碎地匍匐在枯黄的草地上,沾染了春风和雨水,也比同样历经凛冬的青草更提前一些变得鲜绿。
正月末,我从故乡回来,没有带回唾手可得的艾叶粑粑。这粑粑菜市场有很多人在卖,而我更想在春天自己去亲手采摘,和母亲一道亲手去做一味属于春天的美食。
对于一个热爱自然和美食的人来说,季节的更迭便是美食的转换。春分时节,城郊的乡野有一种让人着迷的呼唤。空气里和着雨水、草木和泥土的味道,清清爽爽,草地上、河堤边、田野里,目光所及皆是新绿。在野草里找到艾草,选其芽尖部分,轻轻一掐,艾草便渐渐在篮子里篷篷松松地堆出柔嫩新鲜的味道。抚过一地青翠,指尖已染了青绿,便如同与春天分一点翠,分一杯羹。草木之芽,在春到人间时重上枝头,生长到嫩生生、水灵灵之时,也将绽放于味蕾之间……
编辑 梁冰欣
校对 黄少华
责编 唐海波
审核 刘飞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