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国早报全媒体记者:覃江宜
3月10日是金庸先生诞辰一百周年
稍早几天,漫画家鸟山明先生仙逝
蓦然回首
那些陪伴几代人成长的大师们
一个个“大闹一场”后飘然离去
幸运的是
他们所创造的那些经典作品和角色是永恒的
就像《哈利波特》里的“魂器”
可以寄存主人的灵魂碎片
让他们的鲜活生命以更绵长的方式延续下去
常常在想,如果“金庸宇宙”没有停留在韦小宝归隐江湖,后来还会有多少不可思议的冒险。但其实,老爷子选择在那里停笔,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了。
翻开金庸作品的编年史,可以看到一部“罗曼蒂克消亡史”:《书剑恩仇录》和《碧血剑》小试牛刀,作者打开了任督二脉,然后只手撑起了一个气象万千的江湖,从《射雕》三部曲到《天龙八部》再到《笑傲江湖》,各种天马行空的流派和招式,看得人心潮澎湃:有人指指点点就能杀敌,六脉神剑是提早出现的激光武器;有人擅长“乾坤大挪移”,磁场物理学到今天都只能仰望;有人可以把毕生功力尽数转移,逍遥派实现了真正的“颗粒度对齐”“迭代升级”;有人一根绣花针天下无敌,东方不败对多元性别的议题,发出了一声跨越时空的叹息。
▲1983年版《射雕英雄传》剧照。
但到了收山之作《鹿鼎记》,创作出“独孤九剑”的金庸,就只能写“一剑无血”冯锡范了,特效全面降级,未必是思路枯竭,而是在暗示读者们:浪漫的冷兵器时代已经落幕,再强的武功也抵挡不过历史大势,再写下去,该是仙侠剧或者科幻剧了。
想象一下,新一代的令狐冲被困西湖底,牢房里发现了神秘人留下的秘籍,深夜里传出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(漫威《钢铁侠1》里的高光时刻)……
▲《鹿鼎记1之皇城争霸》剧照。
1972年,写完最后一部作品,几乎半个世纪的漫长时间里,金庸再没有新作问世,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当然是遗憾。对于作者,未尝不是一种圆满。
早年间,金庸写的是“国”,是壮怀激烈的大侠,如被宋辽两面催逼的萧峰、夹在宋蒙之间的郭靖,终其一生都在被时代牵引,践行的是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”“虽千万人,吾往矣”,要舍生才能取义。
▲2003年版《天龙八部》剧照。
后来,金庸写的是“家”,与前辈大侠们相比,主角们显然有更强的个体意识,因而多了几分任性和自我,人物形象变得丰富和复杂起来——从小父母双亡、没人疼爱的杨过,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认同与爱,追寻一个眼神的肯定,一个拥抱的温暖,再怎么不为世俗所容,也要做逆风而行的自己。
▲1995年版《神雕侠侣》剧照。
张无忌同样如此,幸福的童年在张三丰百岁寿宴上戛然而止,朝夕相处的父亲血溅当场,武林中人谁不是有仇必报,“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”,他却哭着大叫一声:“我不要报仇,我要爹爹活转来!”这句话几乎成为他一生的箴言:江湖恩怨太重了,而我的愿望太轻了。我只想和我爱的人,还有爱我的人,好好过完这一生。
▲《倚天屠龙记》剧照。
最后,金庸书写的是“人”。最后一个“金主角”韦小宝,不能称为侠客,也不能称为英雄,甚至不算是个正派,但他毫无疑问是个有血有肉的人、一个在红尘世故中满地打滚的顽童。金庸写了一辈子英雄好汉,最后用一个可恶又可爱的小混混告别,武侠的终点是无侠,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壮举——只有真正的宗师,方能打破自己创造的范式,进入到一个更加真实而辽阔的世界。
▲《鹿鼎记》剧照。
可惜吗?不可惜。珠玉在前,金庸说不定觉得解脱,他的心声或许都在《神雕侠侣》结尾时杨过的最后一句话里了:“今番良晤,豪兴不浅,他日江湖相逢,再当杯酒言欢。咱们就此别过!”
从金庸到鸟山明,其实都可以看成是“写童话的人”。这些大师最重要的成就,不在于构建起一个多么庞大的商业帝国,而是成为几代人成长路上的星光,点亮了最狂野的想象,最瑰丽的梦境,用最热血的方式,最浪漫的笔触,讲述什么叫勇敢,什么是善良。
时代车轮滚滚向前,流行文化日新月异,武侠小说和漫画不会再有从前的声势,玄幻、科幻作品乃至甜宠小短剧也许更有流量。然而,那些美好的冒险故事是不会过时的,其中蕴藏着的价值取向也是不会过时的,很多人仍然可以借此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,找回自己的初心,从来路中寻获前行的动力。
▲金庸12部作品录。图源南风窗
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情怀和审美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和责任。
未来的文艺工作者们,应该继续用有魔力的笔,让未来的孩子们有梦可做。告诉他们,即便不能改变世界,至少能改变自己。当你真正让自己变得更好,周遭世界也会变得更好。
而我们有空的时候,也不妨坐下来,静静地翻几页从前看过的小说和漫画:郭靖困守襄阳,令狐冲泪别华山,阿拉蕾回到了企鹅村,孙悟空飞向那美克星……不用担心忽然笑出声来,不用担心忽然泪流满面,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,毕竟在金庸、鸟山明等大师们看来,正在看本文的各位,依然是个少年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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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唐海波 丁春霞
校对 黄少华
责编 杨波
审核 刘飞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