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众南宁围棋元老看来,南宁市工人文化宫是“梦开始的地方”: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本地最早的围棋爱好者聚在这里与象棋“抢地盘”,棋圣聂卫平也在这里向南宁棋友“撂狠话”。后来,围棋进入了寻常百姓家,起先的“围棋圣地”也不再是棋友日常的聚集地。
几十年兜兜转转,南宁围棋又回到了“原点”:眼下,南宁市工人文化宫正在装点一个新的“围棋之家”,很快南宁市围棋协会将在这里挂牌办公,相关围棋赛事和培训陆续将至。同时到来的,还有一场汇聚南宁、柳州、桂林、北海各地棋王、围棋精英的广西四城市对抗赛。这些在外人看来波澜不惊的信息,却像石头砸进老棋友们的记忆深潭,激起了大片水花。
当年的南宁围棋要“寄人篱下”
彩电没开始普及,电话需要值班室传呼,想象不到阅读还能“电子化”……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南宁市工人文化宫是市民下班后的好去处,一个拥有图书室、阅览室、乒乓球室、篮球场的“文化娱乐中心”,不知给当时的人们带去多少幸福和满足。
南宁围棋最早的“星星之火”,就在其中闪烁。资深棋迷盛况伦回忆说,在上世纪70年代初,工人文化宫就有了下围棋的人,当时南宁下围棋的人可谓凤毛麟角,聚会场所也一直是“蹭”来的——文化宫只有专门的象棋室,顺带备了几副围棋,这成就了老一辈棋迷自得其乐的“小天地”。往往是象棋室外间热热闹闹地进行挂盘讲解,观者如云。而里间的角落里,几台围棋爱好者自顾自地专心对弈。
很长一段时间里,围棋都是曲高和寡的小众运动。南宁围棋元老于学军说,上世纪80年代初,他还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民警,下班后没事就骑着单车往文化宫跑,“大伙都知道,那里最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棋友”。
这个阳春白雪的围棋圈,人数一直不算太多,但人员文化素质普遍较高,有时候普普通通的一盘棋,跨越半座城赶来对弈的可都是大学教授、总工程师这样的“高知”。
中日擂台赛有“广西插曲”
南宁围棋是什么时候走向大众的?时间还得回到1984年,那年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即将登场,而“日本围棋不可战胜”神话尚未打破,中方获胜被视为“不可能的任务”。一场实力悬殊却意义重大的比赛引起了国人的高度关注,顺带着让围棋爱好者“与有荣焉”。
现在很少有人知道,这场中日擂台赛还有一个“广西插曲”:1984年11月,正值中国队第二位棋手江铸久上场,中方全体棋手趁着比赛间歇期开赴桂林,参加在那里进行的、由广西日报社与新体育杂志社共同主办的“新体育杯围棋赛”(中国《新体育》杂志社为中日擂台赛的主办方之一),日方主将藤泽秀行也随行观摩。
时任广西日报社记者的资深棋迷张社人当时曾赴桂林采访藤泽秀行。他回忆说,日本棋圣当着所有东道主的面,毫不留情地放话:接下来的中日擂台赛可能会很激烈,但中方绝不会攻下小林光一、加藤正夫和他这三座围棋界“最高峰”——战局也确实反映了双方的实力对比,双方各8名棋手轮番出场“单挑”,直至小林光一击败马晓春后,中方只剩主将聂卫平,而日方小林光一的身后,还有加藤正夫、藤泽秀行两尊“大神”。
令人意外的是,绝境中聂卫平力挽狂澜,以一己之力连胜三场完成逆袭,带领中方取得首届擂台赛胜利,逼得日方三大主将回国后“削发谢罪”。
就像中国女排首次夺得世界冠军,中日围棋擂台赛的奇迹同样让举国上下一片欢腾,给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带来了强烈的自豪感。不少南宁老棋迷回忆说,擂台赛期间街头巷尾热议的全是围棋,就连菜市场里都在讨论战况。电视还不普及,报道赛况的《广西日报》成了抢手货,原本“藏在深闺无人知”的围棋,就这样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主角。
聂卫平在南宁“撂下狠话”
中日围棋擂台赛连续多年举办,有一年聂卫平曾在比赛间歇期来南宁休整,还在南宁市工人文化宫内设擂,与多位南宁棋手车轮战,让现场数百名围观市民当了一把追星族。
于学军、盛况伦等人有幸接待了当时风头正盛的聂卫平,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棋圣风采。由于要迎接围棋圈的大人物,南宁的“围棋天地”终于离开了小小的象棋室,摆在了面积更大的乒乓球室,而活动当晚,场地依然被闻风而来的市民挤得水泄不通。
初来乍到,面对于学军等8位选拔出来的南宁棋手,正在巅峰期的聂卫平表示,不知道大家的水平如何,还请棋手们随意摆子吧(选择受让子数)。
有人选择受让5子、有人选择受让4子、公认水平较高的两位棋手选择了受让2子。然而,即便如此,聂卫平在这场众目睽睽之下的“多面打”中,还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。“震撼很大,没想到围棋还能这么下”。于学军感慨说,与偶像面对面两个小时的紧张和兴奋,让他至今记忆犹新。
更大的“刺激”还在后面,当晚的宵夜时间,年轻气盛的聂卫平留下一句话:“南宁围棋的水平与首府地位不相称”——言下之意,南宁围棋的水平,就算在广西区内也还差着桂林一截。
这句有口无心的评论,让在场的所有南宁围棋人深有感触,随之而来的是一种“使命感”:南宁围棋不能再局限在文化宫的小小象棋室了,它应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。于是,在本地围棋元老们的推动下,南宁围棋协会、岭南棋社等组织先后成立,各项活动雨后春笋般涌现,围棋在绿城各处播下了生长的种子。
如今,围棋已经是热度非凡的“全民运动”,而回过头去看,那些最早出发的人,一直把南宁市工人文化宫看成“梦开始的地方”。在一群人追逐梦想的过程中,才有了中国—东盟围棋赛创立、广西华蓝试水职业围棋、城市围棋联赛辐射国内外等“里程碑”。今年国庆节期间,汇聚南宁、柳州、桂林、北海围棋精英的广西四城市对抗赛将在“梦开始的地方”上演,届时会有更多人一起“忆当年”。